自己嚇自己

  阿姜 於 2001/09/04 00:37
 

小學三年級的事了。

小學三年級時,看過一本類似名為「有趣的故事」的童書。薄薄的一本,飄飄然的一點都不沉手,厚度不超過1.5公分,彷似線裝書般的泛黃紙張,卻又沒有線裝書紙張的堅韌,兩隻手指一掐,輕輕一扭,馬上擰出一片片肢解的紙屍。書的末頁標示著它是民國四十幾年時付梓,經過卅年的流離漂迫,流傳到我的雙手前。

那是一本集子,至少有十則的故事吧。書如其名,專在講一些有趣、幽默、滑稽或機智等的小故事,長大之後,我才逐漸知道,有些曾在《世說新語》出現過影子,有些則是《笑林廣記》的白話翻版,甚至有些出現在西方的童話故事,一本古今中外的大雜繪。現在想起還真佩服作者的編寫功力,唬得那時的我一楞一楞的。

這幾天,其中的一則故事,從我不太靈光的記憶庫裡跑出來向我招手。

好久好久以前(故事不都是這麼說的嗎),有一個被村莊公認是最大膽的人。有一天,他喝了不少酒,醉醺醺的提著油燈在雪地漫步回家,左傾三步,右移四步,喉嚨不斷冒出的打隔聲,與踩在雪地沉重的腳步聲,很有默契的打著相同節拍。

突然間,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高大黑影,正向他撲過來,他的大膽是很有名的,馬上一句「幹,看啥小」,黑影不理他。接著又脫口而出「林娘咧,衝啥∼小∼啦∼」,老大不爽的向黑影喊話,特別將後兩個字的音尾拉得好高好長。黑影依然不甩他。他火起來了,將油燈放在身後,低頭彎腰,捧起一團雪球,向黑影丟過去,怎知黑影同時間舉起左手做勢要打他,他本能的將身子往左一閃,第一時間,將右手的雪球拋向黑影,他百分百肯定那團雪球,就像他撇尿射中茅坑般準確丟中那個黑影,但是黑影卻無動於衷的望著他,一點都沒有受到侵害的跡象。

他慌了,斗大的膽子,如同額頭沁出的汗珠,一點一滴的消逝在冷空氣之中。怎麼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人存在,百般不得其解。旋即轉身拿起放在身後的油燈,畏畏縮縮的往前一看,黑影忽大忽小、忽遠忽近的向他撲過來。不管黑影了,提著油燈,拔腿就跑,心中的忐忑,決不因急速的雙腿而有絲毫減損,不時的往後看,黑影如鬼魅般的咬著他不放,越來越怕,越跑越快,快要窒息的喘息聲音,遠遠大過匆忙踩在雪地的跑步聲,一路被黑影追著跑,不知跑了多久,終於體力不支攤倒在雪地上。

他吃力提起沉重眼皮,望見自己的老婆隨侍在臥,床前的油燈,如同暗夜鬼火燐燐發光,乍時略帶驚慌的將脖子很用力的向左邊一轉,那個一路跟著他的黑影,正眼對眼、鼻對鼻的近距離凝視著他,「哇!」一聲慘叫,又昏死過去了。

呼∼∼故事講完啦。

只要是人,都有影子,但是號稱膽子最大的人,卻被自己的影子,嚇出半條命。只要是現階段的台灣人,都徜徉在本土化的氛圍裡,但是自誇自己在國民黨秘書長任內致力於本土化的人,卻被本土化嚇得要死,不是糊裡糊塗拉個亡故的鬼魂壯膽,就是懵懵懂懂的幻想本土化為日本和焦土,最後卻緊緊的死抱著被扭曲的本土化不放,狠狠甩了自己一記響亮耳光。

自己的影子不可怕,台灣的本土化也不可怕。被自己的影子嚇到,被本土化嚇到,無非是自己嚇自己罷了。看到這些先生們嚇得半死的滑稽表情,就好像在聽福州伯講故事一樣,一點不可怕,反而覺得很好笑。

 

 

後記:

〈自己嚇自己〉是一篇舊文,我曾在外獨版貼過。近期看到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為了參選立委批評李登輝本土化,再度將本土化作為政爭工具,雖然沒有像宋楚瑜批駁本土化般的引起軒然大波,但為了堵住媒體力挺施明德批李、批本土化之風,我再將它貼在本版,當作是我先前〈悲哀的「本土化」?〉一文的續集,也算是預防媒體藉由施明德的批評而大作文章的一種預防吧。

通常續集都是冷飯熱炒,沒啥創意的。用電影來做例子。侏儸紀公園的恐龍是越來越大隻,阿湯哥的任務是越來越不可能,藍波的第一滴血則是越來越打不死,很少續集是能跳脫第一集的格局,〈教父Ⅱ〉應該是箇中喬楚了。藉由教父第一代和第二代的時空場景交錯,在沉穩內斂又略帶惆悵悲涼的配樂摧動下,各自揮灑新舊教父的神采與哀愁,並予以某種弔詭式的緊密嵌合,教父續集比起第一集更是來得叫好又叫座。

〈悲哀的「本土化」?〉提示了,反本土化人士污衊或扭曲本土化的證據,沒有這個奠基工作,〈自己嚇自己〉就無法盡情發揮。至於,續集有無炒冷飯之嫌,嘿嘿,我舉雙手大聲承認:「嘻地」。



 

〈我有意見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