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早死
阿姜 於 2002/01/21
23:42
陳文茜近來諸事不順,繼去年妓女言語風波後,而今壹周刊又披露她與許信良的繾綣情事,像極了她抖弄胸前肥碩大波的模樣,可說是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波波相連到跨邊。就在眾人目光都聚焦在她的乳頭與許的光頭,到底會撞出什麼「頭頭是道」的火花時,中時副刊刊出 楊照對《文茜小妹大》的讀後感,這是湊巧偶然?還是有意抹白?如果兩者皆非,大概就是恐龍反應了,要知道《文茜小妹大》出書至今可是超過兩個月了呢。
楊照頗為讚揚《文茜小妹大》一書的用典,而且頗為遺憾她沒有出現文茜版的《和平與戰爭》。對此我是有點不以為然。
文章有沒有出現典故,不重要,要出的精巧順暢,要出的不落俗套不拖泥帶水,才是重點,例如我們熟悉的李白〈長干行〉的「常存抱柱信,豈上望夫台。」前者出自《莊子》,後者來自民間傳說,沒有署名出處,也不見吊書袋抖包袱,卻是行雲流水般的符應前後文脈絡和全文題旨。當然,拿李白大人來比擬文茜小妹,真的是有點污辱李白啦。
反觀文茜小妹呢?就以她 〈肉蒲團裡的權力與情慾〉這篇頗能符合由她引爆的與前黨主席情事來做例子吧。全文2799字,直接引文者有491字,約佔17.5%,如果再加上詮釋或說明引文的文字至少就有1466字,約佔52.3%,如果再加上一些無意義的插科打渾和賺稿費的衍文贅字,全文刪刪剪剪還賸下幾滴渣滓?更何況當我們想試圖從題文中窺探出一丁點端倪時,似乎會被湮滅在左一句容格,右一句潘蜜拉,上一句《肉蒲團》和《痴婆子列傳》,下一句《情婦》和《牛津英文字典》,上下左右引經據典的漩渦裡,〈肉蒲團裡的權力與情慾〉到底想要表達什麼?大概就是文茜阿姨豐沛的文史知識了。只不過,這和楊照說的「陳文茜用的典故沒有那麼短,也沒有那麼冗長」,不大一樣耶。
至於文茜版的《和平與戰爭》,我絕對沒有楊照的「遺憾」,因為陳文茜根本就沒有能力寫出大部頭論著,欸,不對,別說是大部頭,就連極普通的暢銷書都沒有能力呢。陳文茜至今不過只「寫」了兩本書,2000年的《陳文茜的虛擬人生》和去年底的《文茜小妹大》,而且都是屬於集結式的評論集,根本不是架構完整前後一致的專著,勉強算是專著的,大概僅剩下她自詡比李敖《上山.上山.愛》還要「黃」的那部小說了,只是我們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出版。
或許有人會認為我上述的評語有點酸,人家文茜阿姨至少也出了兩本書啊,好嘛,我們就不要比專職的專業作家,就比比跟她一樣當過民進黨文宣部主任的陳芳明,或以文化立委自居的王拓,或者是極力讚揚她的楊照,陳文茜連他們出書的零頭都還比不上哩。
或許有人會認為比小說比專著當然是比不上,但就政論文章來說,文茜阿姨可是嚇嚇叫呢,李敖不是在《文茜小妹大》的序裡,讚揚她的文采是 「妙天下」、「中國獨步」、「精、靈、鬼、怪」嗎?但是,李敖替她寫序時,剛好是開刀後不久、「體力稍差」之時,或許此時的李敖他極為自負的考據癖也是「稍差」吧,竟然連《文茜小妹大》的「作者」到底是誰,都不去搜典校讎訓詁考證。
老實說,我並沒有買《文茜小妹大》,但就站在書店翻閱的印象來說,該書泰半集結於《商週》的陳文茜專欄,就以陳文茜兩個自序之一的 〈不存在的騎士——代序〉特別提到(也可能是她最得意之作)的〈殘忍的愛〉即出自商周專欄,眼尖的讀者也可發現這篇評論的文末標有五個大字「李瑞玉整理」,李瑞玉是何許人也,我並不知情,但我知道,陳文茜的商週專欄至少有廿多篇來自李瑞玉的整理,除了李瑞玉之外,尹乃馨和池尚青亦曾出現。雖然,我沒有將所有商週陳文茜專欄,全部排出,逐一審視,但就看過的商週目錄顯示,有六成以上的陳文茜專欄來自「×××整理」。
有沒有「×××整理」的陳文茜專欄,其實有些顯而易見的不同。沒有「×××整理」的比較私領域,如 〈午門的世界〉的兒時回憶,或〈只剩一個乳房〉的自述生死;有「×××整理」則是比較公領域,如大罵昔日宿敵邱義仁僭越行政層級的〈天才邱普利〉,或虛談核四、實罵阿扁的〈陌生的城市〉。還有,沒有「×××整理」的是大量用典,如單是河西走廊的介紹就有大半篇幅的〈角落〉;有「×××整理」的顯得較為現世,因而用典較少,如談我國國會的〈阿里巴巴的秘語?〉。所以,「×××整理」意味著什麼?大概就是一個名人自言自語,一個文人紀錄紀實,類似夏珍側寫宋楚瑜自傳之類的文稿吧。
但是,夏珍訪談宋楚瑜的書,作者不會是宋楚瑜,而是夏珍,為何李瑞玉整理陳文茜的意見,作者竟然是陳文茜,而不是李瑞玉呢?我對此著實是一個頭兩個大,任憑我擠破頭也想不出其中的奧妙,所以我也不想再去傷腦筋了。不過,從《文茜小妹大》這本書,卻讓我聯想到《文茜小妹大》這個節目。文茜阿姨明著說,她《文茜小妹大》節目的資料和數據,很多是來自她每個星期五晚上邀請學者講演的「讀書會」(咦?這樣還算是「讀書會」喔)而來的書面資料,也就是說,陳文茜親自示範了「著作權法」中的「重製」,亦即「指以印刷、複印、錄音、錄影、攝影、筆錄或其他方法有形之重複製作」。
羅蘭巴特說過「作者已死」,強調任何讀者皆有越過作者,而直接詮釋文本的權利,來突顯讀者多元化詮釋的特點。但不管是書的《文茜小妹大》,還是節目的《文茜小妹大》,陳文茜不僅越過作者,更取代作者,而直接擁有文本所有權的權力,來突顯文茜阿姨她自己的文采與口才,這種超越後現代主義的思維和行為,「作者已死」顯然沒辦法用來指稱,應該說是「作者早死」,真正的「作者」早已人間蒸發,只剩下很像作者姿勢的知識分子陳文茜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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